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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 |
| 推荐度：★★★★★ |
作者：683421
发表于2009/5/21 8:26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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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讲座回来，夜空凉如水，清风徐来，树叶翻动，整个心脾如浸在清凉中，顿时心旷神怡。望向夜空，想起同样的夜空，回到不一样的时空。
喜欢家乡的夏夜。当一个喧嚣、闷热的白昼结束了统治，拱手把王位让给了黑夜，忙累了一天的人终于可以长长地嘘一口气，好好享受晚上难得的清闲。夏天夜里的天空，星星是最多的，是最清晰的，有时月亮作为陪衬。更重要的是嘶哑了一天的颤声偃旗息鼓，耳根算是得到了清净。我喜欢把席子扑在门外的水泥地上面，铺上被单，躺在上面，大字型伸开手脚，享受人间最美的舒适。抬头看星星眨眼，随意地翻身，偶尔凝望夜空，等待流星的一闪而过。风清清凉凉地吹，整个人像是浸在冰凉舒爽的水波中，觉都懒得睡了。蚊子仿佛轰炸机在周围觇视，面对着一个全身裹着被单的猎物，也无处下嘴。这是夏天的凉，强似有风的正午躺在树林中的感觉，夜里的寂静，加上一些虫鸣，与心跳一样，书写着我最美丽的童话和诗歌。
夏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燥热的。说不准，也不敢妄下定言，有时候很早，有时候却很晚。但是，燥热却是伴着麦穗橙黄降临人间的。知了是世界最敏感的动物，即使向人间宣告了夏天的到来。田野，庄稼地，一望无垠，一马平川，皆是黄橙橙的麦海。根本就没有什么风，空气是密不透风的，所以欣赏不到在春天时的那种麦浪柔顺的线条。即使吹来了风，也是烤火似的让你的脸像麦芒扎似的难受，更没有什么闲心思去观赏黄色的波浪了。以前是没有什么收割机的，到了麦子该收割的时候，每一家都是动员全家老小，几乎都披挂上阵，撅着屁股，真的是面朝麦秆，背朝天，哼哧哼哧地收割。遇到有实在小的孩子的情况，就让他躲在田地边上的槐林中，捉虫子，或者玩耍带来的一瓶子水。田地里的几个，也都盼望早些结束任务，到那头的林子里歇一阵子。于是，麦秆随镰刀，大把大把倒下，被一捆一捆规矩地放下，好让装车子的时候方便。也有兄弟两个比谁的能耐大，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，像推土机一样向前推动，汗珠可是不留情面，吧嗒吧嗒地落下，汗滴下土，但是，何必在乎这个呢？
燥热了，光凭带来的水是远远不够的。有时候就傻傻地想让快快下一场大雨，那该多爽，结果遭到爸爸妈妈的白眼。果然下了大雨，那整块地的麦子怎么办？都淋湿了，装车都装不及，就等着麦子发霉，在地里生根发芽吧，商品粮到时候就交不够了。所以，得知第二天有雨，这天的晚上一家子人索性不睡觉了，抹黑到地里，抢收庄稼。黑灯瞎火的，有时候突然来了一阵旋风，于是好不容易瞎着双眼装好的一车高高的麦子，就被全翻下了车，气得爸爸吹胡子瞪眼。所以，下雨？还是等到庄稼收完了吧。
然而真的很热，很渴。夏天，荒天野地的，水喝完了，还有什么能够解渴呢？当然是西瓜了。麦子成熟收割的时候，正是西瓜滚圆的时节，如果随身带了西瓜，倒可以好好过一把瘾。若是周围附近有一块西瓜地，西瓜含羞藏在绿叶中，勾起我们的馋欲。这时候，父母倒成了撺掇者，他们都大了，去偷好像不是太合适，让这些孩子去偷吧，即使被逮到了，挨骂的也只是孩子。孩子贪玩嘛，下不为例。果然，兄弟俩，或者就单枪匹马地去了。瞅准瓜地里没人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扭掉瓜梗，才不管什么强扭的瓜不甜呢。然后，抱在怀里，飞速返回，那种惊险与刺激，也只有在那时候才有了。有时遇上瓜地搭着庵子，看瓜人躺在里面，密切注意着瓜田的动态。这的确有些棘手，但也不是不可能，人非草木，孰能无睡？他总有瞌睡的时候，正午火辣辣的太阳，正是睡觉的好环境；他也难免解决自己的内部问题，总要离开一会儿。于是，就瞅准了这个当儿，三下五除二，神不知鬼不觉的，收获自己的胜利成果。嗯，等到又红又凉的瓜瓤入嘴的一刹那，什么燥热，什么烦躁，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。最后，嘴也成了血红的大口，哈哈一笑，喷出几粒瓜子。
但很少情况，会有推着自行车，后面绑着冰糕箱的跑到田间小路，来赚一点钱。当然，凉丝丝的冰糕或者是雪糕，比西瓜要解馋得多。但是，也只是心里想想，眼上看看，呆呆地看着他走来，目送他走远了。家人的身上都没带钱，不是因为粗心，而是有意地没带钱。家里已经一贫如洗、捉襟见肘了，还是省几毛钱买些菜度日吧。我从小就懂得了家人的艰辛，也很配合他们的无奈，没有过多过分的要求，甚至在麦冰糕的吆喝声中，不动声色，我不想让爸爸为难的。其实爸爸本身也是一个麦冰糕的，但是由于家里活儿太重，那么多麦子要等着收，妈妈的身体不好，我和弟弟又小，姐姐又出去打工了，所以就暂时放下赚钱的工作，扛起收麦子的重任。
我现在记得最清楚的一个场景就是，每次下午放学回家后，临近傍晚，世界开始变得安静，蝙蝠开始穿街过巷了，我便站在柴门外，向远处张望着，盼望着爸爸的归来。长久地驻足，结果路的尽头处还是空无一人，于是返回家中。其实，现在的父母每天晚上，或者想我的时候，哪次不是静静地走到门外，向远处张望？听到冰糕箱和自行车后座碰撞发出的那种特有的声音，便撒腿跑到门外，为爸爸打开大门。爸爸扎好车，便是蹲在地上，从衣袋里往外面掏钱，一毛一分的都有，最大金额也是五块的。我和弟弟就围在爸爸的旁边帮他数钱。那是他的劳动成果，他却难得有比较满意的笑容，除非是整个箱子里一根冰棍都没剩下，而这时候的我们兄弟俩就沮丧万分了，没有冰棍吃了，总是一种遗憾啊。但是后来，在我寄宿在学校宿舍，晚上躺在床上回想爸爸骑着自行车在别的村子里吆喝叫卖的场景，眼角总是会浸出泪水来的。很多情况下，卖得不景气，当我把手伸到箱子里的时候，里面凉得牙疼，便知道又是沮丧的一天了，箱子里果然还有很多凉冰冰的冰棒。我和弟弟就大开了杀戒，大吃特吃，这是爸爸派给我们两个的任务，待到明天，早就化成水了。所谓物极必反，就因为吃冰棒，倒吃出了毛病。迄今一到夏天，肚子就会莫名的痛的，也是是对我的提醒，提醒我莫课忘了小时候家里的一切，即使在迷茫的时候。于是，我就会感到自己的根还在，就会坚定了很多。
其实夏这个题目是有好多好多可以写的，比如夏雨，那种大气磅礴的气势，让人振奋不已；比如夏天的凉荫，这是古代文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，躺在竹床上，手握一卷书，凉风吹着，黄粱美梦做着，甚是清爽闲适。然而，我选择的却是这么一些意向，当然有我的十分充足的理由。与我的童年有关，与我的经历有关。它们时刻提醒着我，你是你自己，你是这样的一个你，你是从这样的你中成长成熟起来的，莫可忘恩负义舍弃冷落了自己的根。对，我不会忘的，我的根在童年，我的根在家乡，我的根在我的一生中都会不断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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